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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(1/1)

标题: 冬猎(二)
  午后的阳光耀眼无比,光芒撒遍了山林田野。
  观礼台上,各府家眷看着下面儿的猎物来来往往,已经有些疲倦,纷纷和左右帐中的“邻居”闲聊了起来。
  平阳侯府的帐子左边正邻着庆国公家的帐子。庆国公夫人石氏是个热情健谈的,再加上和顾熙言见过几次,觉得颇为熟稔,此时正和顾熙言隔着一个栏杆攀谈。
  “我家闵儿刚过十二岁,明年就要把他送到军营历练……说是跟着去围猎,细胳膊细腿儿的,指望他能猎到什么!不过是跟着他父亲去玩玩,凑个热闹罢了。”
  说罢,石氏又指了指平阳侯府帷帐前的空地上堆积的猎物,赞不绝口道,“平阳侯果真是英勇过人,又疼惜媳妇儿的!你瞅,趁着这芳林围猎,竟把夫人冬日里头用的皮子袄子都置办齐全了!”
  顾熙言听了,一脸苦笑地谦虚了几句。
  不过片刻的功夫,平阳侯府维帐前的一小片儿空地上,已经几乎堆满了猎物。
  这数量多也就罢了,偏偏萧让是个不走寻常路的,猎回来的不是皮毛油光水滑的狐狸,就是凶猛难得的豹子、棕熊之流。
  幸好观礼台离那放猎物的空地尚有些许距离,否则,依顾熙言的胆子,真得吓晕过去好几回。
  放眼向四周望去,只见周围几家文官帐前空地上不过堆了寥寥几只兔子飞鸟。即使是武官帐前,也不过堆了几头獐子,狍子,梅花鹿、狼等走兽——哪有像萧让这般真刀实枪的围猎的!
  照这么猎下去,只怕这芳林围场中的飞禽走兽都得被萧让猎空一半去!
  那厢,石氏还在不绝于耳地夸赞萧让“外冷内热、真真是个贴心的!”,顾熙言敷衍着应和了几句,便见一侍卫自远处而来。
  侍卫翻身下马,站在观景台下手拱手道,“秉主母,侯爷在林中捉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,特意叫属下来问问主母可喜欢,若是喜欢,便圈养着玩儿。”
  顾熙言上前一看,那小鹿身上果然一处伤口也无,被牢牢地绑着前后腿,此时正呦呦地不住鸣叫着,当真是可爱的很。
  翰儿听了鹿鸣声,忙跑过来扒着栏杆看小鹿,一脸天真道,“堂兄可真厉害!”
  “嫂嫂,养着小鹿陪翰儿玩好不好?”
  平阳侯府帐子的右边,便是是参知政事胡文忠家的帐子。
  方才,胡府侍卫送回来了一只狍子,胡大人八岁的小孙子正跟着家众女眷在帐中玩耍,见了狍子,本来欢欢喜喜的,为终于有狍子肉吃而感到开心。不料,这会儿看了平阳侯府侍卫马背上那只活蹦乱跳的小鹿,又看了看平阳侯府帐子前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猎物,当场“呜哇——”一声大哭了起来。
  偏偏翰儿是个孩子心性儿的,非要跑到旁边隔着栏杆去逗人家,“略略略~都是大孩子了,还哭哭,羞羞脸~”
  那八岁小儿听了这番挑衅的话,哭的更大声了。
  顾熙言见了,忙叫桂妈妈拿了糕饼点心去哄孩子,顺道给胡府的女眷赔礼道歉。
  到底是知书达理的书香之家,那胡府的媳妇儿温言软语的向桂妈妈道了谢,还说孩子哭闹,叨扰了平阳侯夫人,真是过意不去。
  等两厢见了礼,哄好了孩子,这才作罢。
  顾熙言看了眼正坐在小杌子上一脸无辜的吃零嘴儿的翰儿,摆了摆手,冲侍卫道,“便养着吧。”
  那侍卫拱手应了,正准备转身回猎场。顾熙言却把人叫到身前,低声嘱咐道,“府上人少,也用不了那么多猎物,且叫侯爷少猎些便是。更何况,陛下素来推行“仁政”,上天有好生之德,叫侯爷莫要杀生太多!”
  那侍卫听了,愣了愣,当即应了“是”,才翻身上马,疾驰而去了。
  顾熙言看着侍卫远去的身影,暗暗叹了口气。
  什么“仁政”不“仁政”的也就罢了,可这观礼台上,文武百官的家眷都坐着看着呢!俗话说,人比人,气死人。若是对比太惨烈,叫别家颜面何存!
  顾熙言并不知道,以前萧让还是侯府世子的时候,便拿过好几次芳林围猎的头筹之名。等后来真枪真刀的上战场厮杀,光是萧让一人杀敌的数量,堆摞起来,只怕有这区区猎物的数十倍还不止。
  再者,萧让素来跋扈惯了,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目光?
  ……
  密林深处,九曲浅溪旁,一头高大肥满的母鹿正在低头饮水。
  溪流不远处,一侧的草丛中伸出几只箭镞,纷纷对准了正低头饮水的母鹿。
  正是箭在弦上,蓄势待发的时候,太子李琮忽然伸出手,一把拦住身侧亲卫的弓箭,“且慢!”
  那不远处的母鹿听见声音受了惊,当即笨拙地跳走了。
  一旁的亲卫不解,拱手道,“殿下,这头鹿生的异常高大,属下多年围猎,竟是未见过能出其右者!若是能猎下,圣上见了定会龙颜大悦……”
  太子李琮听了,摆摆手道,“看这头母鹿的身形,应是怀着数月的鹿胎。本太子怎能为了虚名,伤及两条性命?若是父皇知道了,也定会不喜的。”
  一众属下听了,纵使心中不甘,也只能拱手道,“殿下仁慈。”
  说话间功夫,周遭风吹草动,一头吊睛白额大虎纵身一跃,蹿到众人眼前。
  只见那吊睛白额大虎身上血迹斑斑,还插着两支银箭,已是力不从心,行动不便。
  太子李琮眼疾手快,拉弓上箭,冲那花豹子的心口补了一箭。那吊睛白额大虎躲闪不及,当即中了一剑,低吼一声,便重重倒地不起了。
  太子府的一众亲卫见了,纷纷翻身马,查看那大虎是否还有鼻息。亲卫伸了手道大虎鼻子前一探,果然死的透透的。
  此时,一旁树林里传来马蹄阵阵,平阳侯萧让和淮南王李肃带着一行人马疾驰而来,见了太子的人马和地上的老虎,当即勒马行礼:“见过太子殿下!”
  太子府的亲卫方才查看了死去的大虎,自然也看见了那大虎身上的箭镞,一支绘着平阳侯府的木芙蓉,一支绘着淮南王府的山茶花。此时见两位正主到了眼前,立刻附耳到太子耳边一阵低语。
  太子听了,笑着拱手道,“原来是侯爷和王爷猎下的老虎,侯爷、王爷英勇无匹,本太子实在是佩服之至!”
  萧让握着策马金鞭,摆了摆手,“殿下谦虚了。方才我等数箭射去,只伤了这禽兽的皮毛,若真论起来,这头吊睛白额大虎是太子殿下猎杀的才是。”
  太子一脸为难道,“这……这怎么好横刀夺爱……”
  每逢芳林围猎,皇帝都会趁机根据一些文臣武将的忠诚和能力,提拔或革除其官爵。
  以往每年,都有臣子因表现机智勇敢、临危不惧而得到成安帝赏识。更有文官因进献词赋而一举升迁。
  今日芳林围猎,虽说收获颇丰,但到目前为止,还不曾有人猎到此等猛兽,成安帝若是见了这只吊睛白额大虎,定会龙颜大悦。
  虎死谁手,恩宠便落于谁手。
  那厢淮南王见了,也道,“不过是小小一只老虎,殿下无需多礼。”
  话已至此,太子听了,也不好再做推辞,当即收了猎物,带着一行亲卫拱手告辞。
  人马浩浩荡荡的奔驰而去,林中惊起一阵飞鸟。
  淮南王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,颇为玩味,“素来听闻太子有仁慈之名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  萧让从侍卫流云手里接过一方锦缎,低头细细擦拭手中的玄铁弓箭,闻言淡淡道,“圣上觉得好,便是仁慈。圣上觉得不好,便是懦弱。其中的好与不好,不是我等能评断的。”
  淮南王听了,叹了口气,“真真是君心难测,伴君如伴虎啊!”
  方才那头吊睛白额大虎凶猛敏捷的很,萧让和李肃策马追过了两个山头,才射中其要害部位,没成想那老虎狡猾,趁一行人不注意,竟纵身一跃,苟延残喘着逃了去。
  等萧让和李肃追赶而来,发现那老虎正卧于太子李琮马下,一动不动,显然是死的透透的。
  萧让和李肃战功赫赫,自然需警惕功高震主的麻烦。故而今日只猎些野味玩玩,方才是一时兴起,才追赶着猎起了这头吊睛白额大虎。
  若论真格的,今日两人皆没有在成安帝面前大展身手的意思。故而,索性顺水推舟,不动声色都送太子一个人情。
  眼下四皇子正和太子打得火热,皇储之争就差摆到明面上了。鹿死谁手尚且不明朗,两边都不得罪,自然是没错的。
  淮南王正砸着嘴回味这两日的朝局,忽然打南边儿窜过来一团小小的白影。
  淮南王一个激灵,当即拉弓上箭,一击即中。
  那王府的侍卫上前捡了猎物来,捧到淮南王马前——原来是只兔子。
  今日淮南王诸事不顺,一进入密林便被野猪拱了一下,差点翻身掉下马。等进了围场深处,萧让是一只接一只的猎物往回运,淮南王却只能瞅见一些野山鸡、袍子、兔子之流。
  只见淮南王盯着那雪白的兔子看了半晌,伸手把弓箭丢给一旁的护卫,一脸揾色,颇为想不通道,“邪了门儿了,本王今天没侯爷猎的多也就罢了,怎的还比不过本王的王妃?”
  方才,跟在晖如公主身边的护卫特地来报,说是晖如公主和庆国公合力射杀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白虎。
  端坐马上的淮南王听了这消息,硬朗的面容上半喜半忧,神色真可谓是变幻莫测。
  萧让看着那丁点儿大的白兔,嗤笑一声,兀自拍马而去了。
  淮南王听了这声嘲笑,当即追了上去,“萧彦礼,别以为我看不出来,你今天差点把这芳林围场里头的狐狸猎绝,是憋着火气和我媳妇儿比试呢!我家王妃可是纤弱的女流之辈,你让着点儿行不行?如此斤斤计较,好意思吗你?”
  淮南王一急,竟是连自称“本王”都忘了。
  萧让挑眉,“平日里,本候让着王爷也就罢了。现如今,还得让着‘能生擒猛虎’的王妃?”
  只见萧让活动了下筋骨,淡淡道:“凭什么?”
  “萧彦礼,你个王八犊子!”淮南王听了,当即气的直打哆嗦,“平日里谁让着谁了!你给我说清楚!”
  萧让扬起策马金鞭,轻轻摇了摇头,“啧。王爷言行如此粗鲁,怪不得直到现在,晖如公主还要和王爷分房睡。”
  那厢,淮南王杀人的心都有了,拿马鞭指着前面萧让的背影,怒吼道,“欺人太甚!萧彦礼,信不信今儿个我叫你横着进芳林围场,躺着出去?!”
  萧让闻言,回首勾唇笑道,“那也得看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!”
  淮南王气得火冒三丈,当即撸了袖子,追着前面的人影儿策马狂奔而去了。
  身后的一众王府亲卫见了,皆是强忍着笑意,拍马追了上去。
  ……
  深草密林中,阡陌交错间。
  四皇子着一身靛蓝色四爪盘龙锦衣,拉着满弓的右手猛地一放,一只闪着寒光的箭矢便破空而出,天上的大雁应声而落。
  大雁掉落在不远处的地方,身边儿的护卫见了,忙跑去捡了奉上。
  四皇子的脸色阴阴沉沉,见状,当即拿起手里的长弓,一把将侍卫手中的大雁挥落,勃然大怒道,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
  一群人当即翻身下马,扑扑簌簌地跪了一地,连声告罪,“属下有罪,殿下息怒。”
  方才,大典会场里头传来消息,说是太子殿下猎下一头吊睛白额大虎,成安帝看了喜欢得紧,当即一番赏赐下去,又赐了锦带蟒袍,叫太子殿下发扬勇武之风,做好文武百官之表率。
  太子是文武百官之表率?那他四皇子是什么?
  四皇子闭了闭眼,咬牙切齿道,“那老虎当真是太子一个人猎下的?旁边无一人相助?”
  下首跪着的一名护卫瑟缩道,“回殿下的话,千真万确,是太子殿下一人猎下的。”
  四皇子听了,似是极其忍耐一般,紧闭着双眼,屏息不语。
  一阵难熬的沉默过后,四皇子重新睁开双目,方才脸上的揾色已经消失不见,他神色淡然道,“吩咐下去,即刻将几十封密信全都递出去。”
  近日来,成安帝对四皇子愈发冷淡,不仅多次借办案之名敲打他的手下心腹,更是数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强调太子的皇储地位。
  事已至此,他若仍是按兵不动,必定沦为那刀俎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。
  此话一出,下首跪着的几位心腹当即一惊,拱手劝道,“殿下三思!眼下时机还未到啊!”
  四皇子扬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意,启唇道:“时机,不是等来的,而是自己造出来的。一个个胆小如鼠的东西!”
  ……
  等围猎结束,已经是金乌西沉,傍晚时分。
  成安帝在御帐中设了芳林宴,款待随行的群臣和各属国的来使。
  那厢萧让一早便叫流火来传了话,说叫顾熙言好生用饭,不必等他。
  今日芳林围猎,各府都带着府上的丫鬟婆子和生火做饭的粗使佣人,平阳侯府也不例外。顾熙言特意留了廖妈妈看家,带了桂妈妈、王妈妈和一众丫鬟前来。
  平阳侯府的锦帐中,阵阵肉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。
  只见花梨木小长桌上摆着满满当当一桌的菜色——煨鹿筋,葱爆鹿肉,炙羊腿、烤鹌鹑、红烧兔肉,外加一例滋补鸽子汤。
  平日里,顾熙言一向不爱用荤腥,可身在猎场之中,只能就地取材,做一些烤肉,烤串之类的。再加上今日在观礼台上吹了半天冷风,顾熙言实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,倒也顾不得挑食了。
  小长桌的一旁,王妈妈正照看着萧弘翰用饭。红翡拿了一把小刀,正挽了袖子,把那只香气扑鼻的炙羊腿与切成小块,方便取食。
  顾熙言拿起银筷,亲自夹了一块炙羊腿送入口中。
  这例炙羊腿外酥里内,鲜嫩多汁,金黄的焦壳上撒着胡地传来的孜然调料,真真是叫人口水直流。
  顾熙言正沉浸在炙羊腿的美味滋味里,那厢靛玉又给她布了一块煨鹿筋。
  平日里顾熙言不爱用荤腥,大多是因为厨子难以彻底除去肉类中的腥膻之味。就拿这道煨鹿筋来说,且不说火候拿捏要准,不能过软化成汁,也不能过硬咬不动。光是鹿筋本身的腥膻味儿,就难以彻底根除。
  故而,顾熙言咀嚼着嘴中软烂适中、毫无腥膻之味儿的鹿筋,当即问靛玉,“这侯府厨房中的厨子月钱几何?若是太少了,便往上涨涨。”
  靛玉笑道,“小姐且放心,据说侯府上的诸位厨子不是宫廷御厨出身,便是黄鹤楼那样的“天下第一酒楼”里退下来的,月钱自然是只高不少的。”
  顾熙言听了,方点了点头,继续低头用饭。
  那厢,萧弘翰被王妈妈喂着吃了几口饭,当即坐不住了,瞪着大眼睛道,“嫂嫂~翰儿想去看小鹿~”
  顾熙言随口安抚道,“翰儿乖,吃完饭再去看小鹿好不好?”
  王妈妈也哄道,“翰儿吃了这些肉肉,才有力气跟小鹿顽呢!”
  那萧弘翰本就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,此时脾气上来了,登时小嘴一撅,推开王妈妈便往帐外跑去。
  萧弘翰虽说只有十岁,可力气却不小。王妈妈一时不妨,竟是被推了个阻趔。
  顾熙言正用着盘中的煨鹿筋,一抬头看见孩子不见了,也忙放下筷子,带着红翡、靛玉追了出去。
  作者有话要说:桃子的现言《怎敌她香软可口》完结啦~撒花~
  下本写《帐中娇》《郡主骄纵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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