汝慕文学 > 历史古言 > 长生魅 > 36、嫁衣

36、嫁衣(1/4)

      宣邬从托盘取过物什, “母亲做这嫁衣,可不是希望她的女儿用那样的表情穿上它,所以当年我便把它收起来了。总想着有一日, 你会真正穿上它。我现将它交予你, 是弃是留, 你自己拿主意。”
      魅殇木然接过, 手指轻轻擦过那缎料, 只觉如火如炙, 烫得浑身都疼,时而却又柔软如斯,恰似温润泉水, 轻轻流过。她独自静静呆着,眼眸如昏时苍穹,一分分暗下来。
      夜已深。
      烛光未灭。
      御无法入眠, 拿出书册来看, 却又频频走神。沂在内间睡得正香,终究是小孩子心性。近日沂与他亲近,有些事,没有人戳破, 也没有人刻意隐藏。
      那日清明,沂较他先醒,一双眼睛溜溜地盯着他看。
      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?”
      被这么直白地问到, 沂有些退缩,支支吾吾半晌, “我有个秘密,你可以听吗?因为我不知道和谁说。”
      “你说,我会听。”
      “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, 她说‘他连父亲都没有,哪来的母亲?’当时我睡着了,可不知怎么的,还是听到了这句话,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听到了。”这个他们,包括师父,莫姨,还有他平日最亲近的老师。
      御心口狠狠抽动了一下。
      再度意识到自己的残忍,对殇儿如此,对无辜的沂亦如此。
      他该开口安抚幼小的沂,却艰涩难言,最后却是一只小手摸上他的脸,“你怎么哭了?”
      他红着眼反握住沂的小手,轻柔抚着他的额,幼小的他不是不知,只是懵懂,依然懵懂。
      门被敲了两下,拉回思绪。小埋站在门外,拱手行礼,“有请公子。”
      青冥之下,雾霭缭绕。两人到了殿外,小埋站定,只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      御只身进入,但见入门的池中流水淙淙,一只木茶盘于上盘旋,浓浓水雾中如轻舞的女娥,翩迁而动。
      雾帘后,红幔叠重,细许微风中轻曳轻扬,似有暖香袭来,拂人沉醉。纱帘飘落间,只见一女儿坐在妆镜前,手中黛笔轻轻描眉而过……
      察觉身后人已至,她轻轻放下黛笔,旋过身来。身子隐于缠绵罗帐中,似近似远,若即若离,就在他身畔,却又似遥遥不可得。
      残光中,她眉间轻勒,却是三叶格桑,泣血的红。发未成髻,以金色额冠简单束于脑后,瀑于肩背——那熠熠烫金红裳之上。
      “好看吗?”她清浅言笑,向他伸出手。
      御毫无所思,只是被她牵引,“好看。”
      魅殇笑得更深,宽袖拂动拥住了他,“那你便牢牢记住我今夜的样子。”
      蜷首在他侧颈,带来一片温热,有唇的余温,有泪的暖热。
      你记住了,今夜,我为姐姐、为你、为我自己,穿这一次嫁衣。
      “我会记住,但却不只今夜。”他轻轻哼唱,“瑟双吟,酒双爵,花坞前,枝共剪。春儿浓,儿郎膝下同诗酒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