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(1/6)
银针施下,将人激醒。
濒死沉睡如见春日。和光照下,绿野一望无际,嫩黄素白槿紫,各色小花零星点缀浅草之间。微风过时芳草斜斜缠上足踝,劝他慢行。
他走得很慢,很慢。
迎春风,沐春光,闻春声,恬静闲适。
——“醒了?”
轻声慢语细细音间,忽起一腔抑扬顿挫,砸碎春景。
寒意丝丝缕缕如蛇缠身,冷风号号悲鸣不止,是万物枯衰寂灭之季。他张开眼睛,眼前一片红,是裙摆水红,是官衣朱红,是笼外遮天蔽日的丝绸艳红。是胭脂色,是满腔愤,是三尺白绫绞颈浸染的污秽之血。
他张了张眼,一声苦笑,继而不顾脖颈伤痛,无声长笑。
竟是求死不能。
赵令僖不容他躺卧回话,宫人蹲跪一旁,将他扶起半卧于担架,任他斜靠在肩。倚来时竟似无物,半年前尚身姿如松鹤,现在却是形销骨立。好端端一个人,如今只剩下一张皮,一副骨头架,勉强吊着一口气苟活于世。
当真是生不如死。
他抬了抬手,试图扯动脖间纱布,刚刚抬平便无力垂落一旁。
“你想死?”赵令僖微微抬眉,疑声问:“因为父母逃得无影无踪,觉得本宫抓不到人,你就敢不经准允自寻短见?”
他无力回话,亦无心回话。
赵令僖奇道:“难道你不知道?人活在世,有九族。父母逃了,还有父族、母族、妻族。即便无妻,亦有父族四、母族三,他们都跑得了吗?即便他们都跑了,还有你的授业恩师、同窗好友,他们又能跑得了吗?”
一人之死,要牵连父母、族亲、师生乃至友邻。仅为他自刎求死,便要造此杀业,何其荒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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