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、番外一(1/3)

　　
　　 （前世）
　　 刚下过一场大雨。
　　 内侍局年久失修的乌木横梁潮气升腾。
　　 近些年, 皇宫气氛是愈发紧张了，一不小心触怒上面那位，都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。
　　 就说前日里, 宫女芸初往九公主房内送去一些蜀饼，回来便被大内拉走处置, 送归故土。
　　 别说是他们，芸初自己都不晓得触了哪根霉头。
　　 门开了, 进来的人身形倾长, 着五品朱红官服。
　　 可这个“五品”，并非前朝文官品阶, 指得乃是后宫宦官。
　　 此时进来的，是内侍总管，李息。
　　 小内侍看清来人，忙上前搀扶, 问道：“李大人，身子不适, 怎么不歇着？”
　　 一声“大人”, 唤得是敬意。
　　 昨日, 李息与陛下当堂发生龃龉, 被拖出大殿, 领了杖责。
　　 三十板杖责，换做一般旁人, 小命都没了, 不成想第二日，他仍继续当职。
　　 李息举起右手止住那侍者的动作，也不与他寒暄，只淡淡问道：“公主的药熬好了吗？”
　　 “好了, 早好了，只是我们送了这些日子，也不见公主喝，还照往常送去？”
　　 “送去，”李息琥珀色的眼眸掠过一丝淡淡的愁绪，顿了顿，又道，“多放一些糖。”
　　 言罢，转身出了内侍局，那小内侍瞧得，直至离开自己视野，李息的背脊仍旧艰难地挺直着。
　　 “人都走了，还瞧什么？”
　　 “宝公公。”是副总管来宝。
　　 “免了。”
　　 “奴才听闻，早些时候，还是先帝当政，李大人在前朝为官，也属文官清流，何以至此？”
　　 来宝的思绪不知是不是飘得远了，半晌无言，许久之后，才轻声道：“若非有难以开口的苦衷或者坚持，谁又自甘将路走窄了？”
　　 小内侍听得恍惚，呢喃道：“那李大人在坚持什么？”
　　 丙午年，八月二十九，曝热。
　　 有大军于河洛起兵，陛下严华亲征，一去三月，琼月公主于寝宫悬梁，薨。
　　 丧报传到前线，陛下快马回京，舟车劳顿，过洛水时心悸坠马，任太医跪求，仍重新上马赶路
　　 回到华京，只得见公主冰棺。至此，后周祸起，杀戮喧天。
　　 曾经服侍严阙的宫女太监数十人，皆因看管不 利，被降罪处死。昔日批卦曰公主“福寿延绵”的僧人、术士，以欺君之罪，入狱待审。
　　 文武百官纷纷上奏，请陛下三思，然而严华却似疯了一样，什么也听不进去。唯有午夜时候，独自睡在严阙的寝宫，对着她留下的被褥，才表露出一丝温情。
　　 天下人心，无不惶惶。
　　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。
　　 随之帝陵建成，陛下的感情仿佛骤然间有了寄托，风波终于渐渐平息。
　　 这一日，还是那个小内侍，来到御花园修剪花枝。
　　 往日，假山后的洞口都有藤草覆盖，但是今日，不知为何，藤草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