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正言顺

　　姜离在十八岁那年捡到个孩子。

　　彼时他刚蹭了三十个小时的火车赶到禾川，揣着从积蓄里抠出来的五毛钱买的馒头，在离市中心老远的高架桥下面寻了个可以过夜的桥洞，正坐下准备把馒头掏出来果腹，混杂着汽车鸣笛与车轮滚地的噪声中突然传来极轻的吞咽口水声。

　　姜离转头，一个刚刚能与坐下的他平视的孩子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，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粮食，眼珠滴溜溜黑得像葡萄。

　　姜离上下打量这个孩子，衣着整洁，皮肤白净，连头发都清爽得像是刚洗过。一看就是刚刚跟父母走丢的小公子，除了表情有点阴翳，似乎总是不高兴以外，让人实在找不出他浑身上下不体面的地方。

　　姜离犹豫了一下，然后毅然决然咬了一大口馒头。一口就是一半。

　　这时旁边响起了咕咕的肚子叫。

　　细嚼慢咽吃完口中的馒头，他对着孩子晃了晃剩下的半截：“要吃吗。”

　　孩子攥着衣角，不说话也不过去。只有眼睛跟着馒头走。

　　姜离起身跨了一小步，把馒头塞到孩子手中：“吃吧。要慢慢吃。”

　　小孩望着手里的馒头，沉思了几秒，用手指把姜离唇齿沾过的地方一点一点扯掉，处理干净后，开始斯斯文文掰着吃。

　　原来是嫌他不干净。

　　姜离也不气，他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称赞一声漂亮。退一步坐回原位，把在捐赠箱里捡的衣服盖在身上，做好在桥洞底下对付一夜的准备，姜离合眼欲睡，小孩走过来坐到他身边，扭头望着他。

　　“你不回家?”

　　小孩不说话。

　　“你父母呢?”

　　还是不说话。